南风轻轻吹起,布谷鸟在云天飘过,嘹亮的鸣叫散落在山巅水洼,麦梢渐渐变黄,会去想家乡的桑椹,应该红了吧? 故乡的人们兴养蚕,养蚕先种桑树,村前村后,零散地栽植着一些桑树,清明前后,家家开始忙乎养蚕的事宜,想起辛弃疾的《鹧鸪天》一词:“陌上柔桑破嫩芽,东邻蚕种已生些”。柔软的桑枝抽出淡黄的嫩芽,正是蚕种孵化成蚕蚁的时候,把桑叶用干净的小刀裁剪的细细,撒在盛放着蚕蚁的盒子里,养蚕是一件辛苦的事,记忆中三叔家养了很多年的蚕,桑树在一天天的开枝散叶,蚕儿也在一天天长大,等到麦子黄时季节,蚕儿就上山结茧了,桑葚也就熟了。 “拿起小篮来到山上,来到桑林里,采到桑果放进小篮,难道是梦境……”童年时代曾被串串紫红的桑椹诱惑过。一片片桑林,碧绿的叶子和紫玉似的桑果互相掩映着,那是一份关于年少的遥远记忆……快乐的心情被某种亲切而柔软的情愫萦绕着,桑叶间成熟的粒粒桑椹,如紫葡萄般丰满肥腴,由红变紫,由紫变黑,油亮发光,桑园慷慨地向孩童们敞开怀抱。 在小村的东南角,有一大片桑园,钻进桑园,桑树枝条矮矮的,肥胖、紫红的桑葚就在眼前,小伙伴们大快朵颐,风卷残云,吃的手指是紫黑的,嘴角、牙齿也是紫黑的,酸酸甜甜软软的桑果,是孩童们最廉价的果珍,在草长莺飞的季节里对故乡的爱恋氤氲成盎然一片浓绿的深沉。 世事变幻,流年似水,故乡的人们后来不再养蚕,桑树被砍伐掉了,种上了小麦,没有了桑树,人们还把那个地方叫做桑地,这是对过往的一种怀念和致敬吧!它们曾给过我们希望和满足,岁月那么长,世界那么大,我们只能在自己的三寸光阴里,去种植希冀,去耕耘因果…… 年少早已远去,那甜蜜晶莹的桑椹,曾一度亮丽了我的双眼,时光里,打开故乡过往怀念的相册,便如枝头那一抹渐渐丰盈的桑芽,在光阴里长大长大。 桑园给故乡的人们是希望是满足,“ 开轩面场圃,把酒话桑麻” 。我们在光阴里享受着桑果的甜蜜芬芳,父辈在光阴里期盼着风调雨顺,在这一方天地里,就是为了儿孙的吃和穿,父辈的理想和天地也许就是这么大。 然而我们终究会走出这一方天地,一路上我们丢弃着一些传统的东西,我们不再用土灶风箱,不再养蚕,也一样吃饭穿衣,世界的窗口已经打开,我们活着有百万条途径…… 人生没有彩排,也许是缘分的关系,我竟远离故乡,来到遥远的江南,在莽莽苍苍的幕阜山深处,也有一片遗弃的桑园,这鄂南的天气要比故乡热的早,谷雨刚过,青绿的桑葚渐渐变红,他乡的桑葚,也一样相思,甜蜜、柔软、多汁一样慰籍着江南游子的心。 “江上春风留客舟,无穷归思满东流。与君尽日闲临水,贪看飞花忘却愁。”宋代的方泽方诗人在感慨,我也在感慨,不是贪恋他乡的风光羁留江南,也是为了儿孙的吃和穿而奔波在外,这流浪的境界和父辈那三寸光阴里的天地,是一模一样,也许这就是世间一样的轮回? 生活里只有勇往前走,却不忘回头望望,安心过好,当下每一个简简单单的日子,历经沧桑不变初衷,豁达从容地向明天走去。 哦!故乡五月,有一种甜蜜的味道,那是心底流淌的熟透桑果的甜蜜,不论故乡如何沧桑变幻,世事流转,永远甜蜜浸渍着一代人的情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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