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《画虎成真》
画虎成真阳都知县徐以奉,刚上任不久,就发现衙门里的公差们,喜欢阿谀奉迎,不说真话,他讨厌这种风气,担心误了大事,就想方设法来整治一下。他从来不会作画,这天却忽然心血来潮,找了一幅虎跃图,照着画了起来,可总是画着画着就画成了猫。每当他画完一幅,征求县衙众人意见时,个个都说画得好,有的还竖起大拇指夸奖几句,弄得他哭笑不得。
徐知县画了几天虎跃图,觉得画得可以了,就把画挂在大堂上,让县衙的衙役们来品评,众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说画得好,画得好不好像不像,他自己心中有数,这明明就是一只猫嘛!徐知县皱起眉头想了想,就让衙役从街上找个路人来看看试试。
过了一会儿,路人找来了,徐知县指着自己画的虎跃图问:“你看看本官画的老虎像不像?”那人抬头一看,心里嘀咕开了,这画上画的是猫,怎么就成了老虎呢?他站在大堂之上,不敢直接回答,便吞吞吐吐地开口道:“老爷,俺害怕。”徐知县问:“你怕什么?”路人道:“俺怕县大老爷。”徐知县劝道:“你怕本官干什么,今日你是本官请来的客人,你就是说错了,本官也不会怪罪你的。谁都有害怕的地方,老爷我还害怕皇上呢!”来人一听,接上话茬说:“老爷说得对,皇上也怕老天爷呢!”徐知县听后略一沉吟,又问道:“那老天爷怕谁?”老天爷怕云彩。“云彩怕什么?”“云彩怕风。”“风怕什么?”“风怕高墙”“高墙怕什么?”“高墙怕老鼠。”“那老鼠怕什么?”来人抬起头瞅了一眼那张画,又低下头去:“小的不敢说。”徐知县抬高了嗓音:“恕你无罪,大胆讲来!”来人一听说了一句:“俺的大老爷,老鼠最怕您那张画!”堂上众人一听,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,谁知徐大老爷却仰面“哈哈”大笑起来,然后吩咐衙役:“赏他黄金三十两!”
在场的众人感到莫名其妙,当场有人便问:“老爷,为何重赏这人?”徐大老爷收起笑容,一板一眼地说:“这人说话虽然拐弯抹角,可他不讲假话,本县衙内这么多人,谁也比不上他,他应该得到奖赏。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老爷把虎画成猫,是训戒我等要说真话呀!从此以后,县衙内再也没人敢对知县大人说假话了。
县衙内说假话的风气制止住了,可县衙外说假话的又出来了,有时候真话假话掺在一块儿,就让人费脑筋了。
一方名医柳春来,这天行医用完了药,没钱买了,只得到市上去卖手中的一只金钗,好做买药的药钱,正要出手时,忽然来了一个男子,大声嚷嚷道:“柳春来,你是一位郎中,多少人对你感恩不尽,你怎么还干这种图财害命的事情?这金钗是我妹妹的,半月前上山游玩,从此不见了踪影,原来是被你害了。”柳春来分辨道:“医者仁心,我是救命的,不是害命的,这金钗是我从老虎嘴里拔出来的,因为缺钱买药,才拿来换钱的。”这男子不依不饶,还振振有词地道:“你从老虎嘴里拔出来的?你这是哄两岁小孩哪!你是有名的郎中,说没钱谁会相信,人命关天,这事不能随便拉倒,咱们还是到官府弄个明白!”这时候不管柳郎中怎么解释,这男子就是不听,只好跟着男子去官府作个了断。
这时徐知县刚刚上堂不久,就见两人拉拉扯扯来到大堂之上,徐大人把惊堂木一拍称道:“大堂之上不许喧哗,有话慢慢讲来!”只见那男子“扑通”跪倒在地,口中仍然不依不饶地说道:“本县郎中柳春来,图财害命,请县大老爷为小民作主!”柳郎中也跪在地上,口中喊着冤枉,也请县大老爷作主。
徐知县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个人,这个男子,不像是邪恶无赖之辈,说的话也可能是真的,这个柳郎中,确实是一方名医,自己曾亲身前往柳氏诊所察看过病情,那真是一看一个准,一治一个好,而且收费合理,不像是图财害命之人。只要他没说假话,本官就要为他洗清冤屈,不过他要说了假话,名医归名医,神仙也救不了他。徐知县想完拾起惊堂木,例行公事地拍了一下,像问又像答地说:“柳郎中,这人证物证俱在,你有何冤枉?”柳郎中叹了一口气,就把前些日子得到金钗的经过说了出来。
那天自己到山里出诊,正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上,突然一只无精打采的瘦老虎,从林子里走出来,拦住了他的去路。他大吃一惊,不由自主地站在了那里,心想今天完了,这打是打不过的,跑也跑不掉的,成了老虎的口中餐了,他把两眼一闭,等着老虎来享用。谁知等了半天,也没觉得老虎动他,他慢慢地睁开眼睛,看见老虎蹲在面前,正眼巴巴地望着他,他有点儿奇怪,小心地问:“老虎呀老虎,你要吃我吗?”老虎摇摇头。他又问:“不吃我,你拦路干什么?”老虎看看他,把口张了几张,眼里“骨碌”掉下泪来,他有点儿明白了:“难道是要我给你治病吗?”老虎点点头,接着张开了大口。
柳郎中就地找了根小木棍儿,蹲下身子,撑住虎口向里一看,原来有根金钗扎在了喉咙里,这肯定是老虎吃人后扎在那儿的。金钗扎在那里有些时日了,周围已经红肿化脓。柳郎中把卡在喉咙里的金钗活动了两下,没费多大工夫,就轻轻地取了出来,又给伤处上了药,然后拿走了木棍。老虎叭哒了几下嘴,摇了几下头,顿时觉得舒服多了,高兴地连连点头,尾巴也摇了起来。
柳郎中拿着取出的金钗,看了看是纯金的,有心扔了,觉得可惜,想捎着卖钱用,又觉得自己行医治病,并非为了钱财,再说卖时要是引来官司,又是麻烦,不如趁早扔了利索,于是扔了金钗,对着老虎摆了摆手,起身离去。他没走多远,只见老虎赶了过来,口里衔着金钗拦住他。“你是让我捎着金钗吗?”老虎点点头。柳郎中从老虎嘴里接过金钗:“老虎呀,这金钗可能是你吃人时扎上的,我要拿去换钱,没准儿会引起麻烦,到时候你会给我作证吗?”这时老虎点点头,望了望山顶,张口吼了三声,然后慢慢地走了。
柳郎中一番话,也是太离奇了,尤其是那些衙役们,一齐摇头不相信,都认为柳郎中
说了假话,这个案子不用审了,直接判定柳郎中输掉官司就行了,弄好了自己还因说真话,能得到大老爷的赏金呢!徐知县却是不置可否,要判断这些话的真假,那可不是自己把虎画成猫那么简单了。
徐知县不动声色,又对柳郎中发了话:“柳郎中,你说的话谁能作证?”柳郎中说:“老虎能够作证,只要我大喊三声,老虎一定会来。”徐大人心中一沉,这怎么可能呢,老虎本是兽类,哪能为人作证,这个柳郎中脑子出毛病了?他只好来了个顺水推舟:“那你喊喊试试,要是老虎来了,本官就信了。”柳郎中却认真地说:“要喊虎来,只有到山上高处,老虎听到才能来。”不是聪明莫学医,情急之下,柳郎中反应了过来,那天老虎临走时,望望山顶,张口吼了三声的意思,就是让他找个山头,喊它三声,它就会出来。事情越来越离奇了,徐知县半信半疑地说:“就依你的,去把老虎找来作证。”他让几个衙役跟着柳郎中,去高山喊虎。几个衙役很不情愿地答应下来,心里却认为大老爷是多此一举。
柳郎中领着衙役,来到一个山头,他运足力气,大喊了三声:“虎来,虎来,虎来――”山里回声传过,只听“呜呜呜――”几声虎吼,接着山林里狂风顿起,松涛一阵轰鸣,一只花斑猛虎“忽”地出现在眼前,它急忙跑上前来,然后两条前腿跪地,朝着柳郎中直点头。众衙役见了,个个吓得面如黄土,躲在柳郎中身后不敢露头,柳郎中拍拍老虎说:“老虎啊!如今我因金钗的事吃了官司,你能给我作证吗?”老虎点点头,随着柳郎中和衙役们来到了县衙。
徐知县坐在大堂之上,看见柳郎中果然领着一只老虎回来,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慌,这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猫,画虎画出真虎来了,不过他看到柳郎中镇定自若,认为这只老虎不会伤人,就大着胆子举着那根金钗,惊堂木是不敢拍了,怕惊了老虎,然后声音轻轻地问:“老虎,这根金钗,果真是从你嘴里拔出来的吗?”老虎点了三点头,徐知县又问:“是你吃了人扎在喉咙里的吗?”老虎又点了三点头。
徐知县这时就想:这老虎真是神了,要是判它吃人罪,它发了威还不先吃我?他脑子转了一圈,煞有介事地判决说:“这样看来,本案已经水落石出,柳郎中无罪,实属冤枉,应当堂释放。老虎,你吃了大活人,本该重罚,但看在柳先生的面子上,就免了你的死罪,可你必须永远身居深山,不准再出来残害百姓!”老虎连连点头,徐大人和衙役们也都松了一口气。
这时那个告状的男子,忽然跪着向前爬了两步,委屈地问道:“县大老爷,那我妹妹就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吗?”徐知县一听也是,他想了一想,抄起惊堂木就要拍下,可一眼瞅到老虎,又轻轻地落下了,口中宣称:“你妹妹人死不能复生,她又是被老虎吃掉的,你能让老虎来偿命吗?你也看到了,这老虎不是一只凡虎,你要判它偿命,它还不先把我们都吃了?它已经答应不再吃人,就不要再追究了,要不你去和老虎商量商量?”那男子转头看了看老虎,正好老虎站起身来,猛地抬头,张开大口低吼了一声,那神情真是雄风八面,不怒自威,吓得他连连摆着手说:“不商量了,不商量了,一切听从县大老爷吩咐。”其实老虎的这个举动,可能是对县令的判决表示赞同,这时县令又对那男子发话道:“对你妹妹的不幸,本官深表同情,那金钗可奉还你家,另外县衙可拨出白银五十两,以示抚慰。”那男子眉头皱了几下,没有再说什么,看来也就只好这样了。
这个案子过后,徐知县的名声也就传开了,人们不光说他治理有方,说话办事实事求是,更让人们觉得这个徐大老爷很了不起,还会明断疑难大案。
画虎不成反类猫,画虎不成真来虎。 当然,虎不是画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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